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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ENJI】桑福德今日风和日丽

※请确保看过《HOT FUZZ热血警探》再阅读此文!※

是crossover。bug多如牛毛。爱啥啥吧!【不

Ethan/Benji,话虽如此,Benji没谈到多少朋友。

13,一片真心错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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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晴朗,偶有微风,日间最高温度50°F。不出意外的话,到明天清晨,路边的公共绿化坛应该会集体翻新,把快要开败了的洋水仙换成金盏菊。Nicholas Angel警官今日外勤巡逻,到上午十一点三十七分为止,一切井然有序。

十一点三十八分,对讲机沙沙作响,传来不远处另一个路口的通报,是Danny。Danny说:“有车来了。”

Nicholas皱眉,他面前的交通信号灯翻绿,五辆车鱼贯而过,其中两辆的车主在经过时对他点头致意。

满大街不都是车?

但对讲机又响了,嘈杂的电波中听得出对面的声音提高了半个八度:“重复一遍,有车来了。”

“收到。什么车?”

他刚松开通话钮,就看到“那辆车”转过一个弯朝他这里开来。红色的,很闪,让人眼睛疼的那种,Nicholas平时不太关心车,顶多隔着一百米能认出一个BMW车标。

“我看见了。”他又低头向对讲机说道,“车怎么了?”

Danny压低声音:“车很酷,OVER。”

“………。”

桑福德镇很少见到高级跑车,何况那车的颜色很不低调,只是Nicholas确信不会有恐怖分子用这种车运送爆炸物——除非对方是表演型人格障碍者——如果那车不恰好在他面前停下,他不会多看一眼。

对讲机又响了,应该已经看不见这辆车的Danny没听到他回话,追问道:“帅吗?”

Nicholas没有回答对讲机,那辆宝马的车窗摇下来露出驾驶员的脸,确切说,半张脸,警官在雷朋的镜片上看到自己歪歪斜斜的倒影。对方冲他一弯嘴角,说:“嗨。”

他回头看看自己身后,连个路人都没有,他又把头回过来,这次看到开宝马的男人把墨镜稍微往下推了推,一对灰绿色的眼睛还在对他笑。

Angel警官感到嗓子发紧,他咳嗽一下,结果开口破音了。

“您——咳,您在这儿干什么?”

“度假,我刚到。”

“不,我是说,已经绿灯了,您不该把车停在这里。”

“我以为你会说,你还有假呢?”

男人这时候好歹应该看一眼后视镜,可他的视线转都没转一下,只是歪了歪上身,托着侧脸,好整以暇地靠在了车窗框上。他对Nicholas眨眨眼,警官发现对方眼睛的颜色好像变了,有些发蓝,他形容不上来,那两个盯着他的玩意儿就像欧泊石,无法准确描述色相,还内含很多一闪一闪的东西。

“反正后面也没车来啊。”

那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道路交通规则适用于任何时候,先生。”

“哈。”

车里的男人给出这句意义不明的回答。他戴好了太阳眼镜,升起车窗坐回了原位,紧接着便响起座驾的低吼声,那辆宝马发动起来的动静果然也是很不低调。警官心下感激他对规劝的妥协,但此刻的时机显然并不适宜。

“喂,先生,现在是红灯了——”

可红色的车径直穿过红灯绝尘而去。Nicholas清楚地看到对方离开时把食指和中指并起,从唇上出发向外划了道弧线。

要不是他头脑清醒,说不定就误会这陌生男人是临行给自己甩了个飞吻。

“Angel警官,听见吗?”Danny又在叫他。

“啊,收到。”

“你到底看没看见啊?”

“看见了。”

“帅吗?”

Nicholas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答了这个无聊问题:

“帅啊。”

.

9小时后,Nicholas结束工作,来到酒吧。他把五分之四个下午用于填写文书,五分之一用于礼貌性应对Danny层出不穷的提问和感叹。那辆车对小镇男孩的世界观冲击极大,他被迫得知那个男人目前下榻天鹅旅馆,单身一人,定了双人单床房,入住登记表上的名字是Ethan Hunt。

“他来桑福德镇干什么?”

“度假。”

“有人会来这里度假?”

“我们可是模范村镇。”

对话到此为止,似乎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两人誊着巡逻记录表格一直到下班,临走前腰酸背痛手指酸疼,前几天上班路上Nicholas听说超市新来了一个小伙很会弄电脑,或许应该找人来弄弄办公无纸化操作了。这天是Danny的电影日,他邀请Nicholas一起通宵看谍影重重,后者婉拒,他不喜欢连续24小时没有睡眠的作息,宁愿独自去酒吧坐坐。Danny深表惋惜,认为他错过了一个了解CIA的大好机会。

“CIA不是电影里那样的,”他们在更衣室换下警服,Danny狂喷抑汗剂,一股玫瑰味儿让人气短,Nicholas屏住呼吸,继续说道,“现实中也没有那种会上天入地的特工。”

他前年圣诞节回家的时候,祖母说过他有个表弟进了CIA,他也没详问,毕竟老人家对外面也吹他在苏格兰场扛把子,这种对自家孙子的描述不可尽信,以讹传讹几轮下来不知道包了多少层一戳就破的糖衣。

Danny不以为然:“随你说咯。”

他们离开警局,并肩走过一个街区后分道扬镳。Nicholas走近酒吧时远远看见卡座里坐了几个高中生,隔窗看见他下班了,一个个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这么一闹挺大一酒吧里倒霎时只剩两个顾客。吧台边一人背对他坐着,穿了件皮衣,桌上放了杯蔓越莓汁,也没喝,满满一杯红得刺眼。

看着那颜色Nicholas顿时想起些什么,那位也恰到好处在此刻回过头来看他,一对笑眼在昏暗的酒吧间里绽放出火彩,男人拍拍自己身边的那个座位,又对他招招手。

警官不禁腹诽:你到底谁啊?

话虽如此他还是坐了过去,偌大一排长吧台,两个大老爷们挤得挨胳膊碰腿的也挺诡异。老板过来问他喝什么,Nicholas扬扬下巴说,老样子。

他听到边上那个男人,Danny说他登记的名字叫Hunt,Hunt在轻轻地笑。两人坐定,Hunt问:“你在这儿叫什么?”

“Nicholas Angel。我在哪儿都叫这个。”

“啊,是,你说得没错,天使先生。”Hunt对他眨眼,“我是Ethan Hunt。”

“到哪儿都叫这个吗?”

“当然。”

他的啤酒来了,很厚一层沫,Nicholas抿了一口,接着又一口,接着一口气喝了半杯。他下意识在逃避和邻座的男人交流,无论是语言上还是眼神上的,可是一种危险的气息从Hunt身上传来,身为小镇最靠谱的警官,他有义务对此人多加提防。

喝到一半,Hunt说,怎么一股玫瑰花味儿?

Nicholas一怔,旋即想起Danny走之前在更衣室左右开弓铺张浪费抑汗剂的画面,他想搪塞一句说我并没有注意到,啤酒杯还没放下,Hunt突然凑过来,是鼻尖都要碰到他颈动脉的那种距离,闻了一下。

“不是你喷的,”半秒之后,他抽身回到原位,得出一个很精准的结论,“你同事?”

“我同事。”

“男的?”

“男的。”

作为一个接受过专业训练且具有大量一线应敌经验的警官,Nicholas Angel不至于被刚才的互动吓到魂飞魄散,但是他感觉眼睛有些花,脑海中出现幻象——那是以前陪Danny看探索纪实频道见过的画面,尚有气息的食草类动物被丛林虎叼在口中,白森森的长牙圈住了猎物的整个颈项。那时候Danny说,靠,这老虎笑得可真渗人,Nicholas还纠正他说,所谓笑容是独属于人类的表情,丛林虎是不会笑的。

Hunt对着他露出那种独属于人类的表情,Nicholas寒毛直竖,仿佛脖子外包裹了一圈匕首般的长牙。

“还顺利吗?”Hunt问道。

“什么?”

“工作。”他曲起两手的各两根手指,做了个quote的手势。

顺利,在遇到你之前,Nicholas暗想。他不置可否地歪歪头又耸耸肩,Hunt似乎也就接受了这个答案,他捧起面前红得像血的蔓越莓汁水,嘟哝一句:我也还行。

这天是周六,酒吧却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清场了,一直到Nicholas那杯啤酒喝完都没有第三个顾客进来。他放下玻璃杯的时候听到身边的吧台上也传来“哒”的一声轻响,他闻声往身边看去,正好瞧见Hunt在舔嘴唇,血色的果汁沿着舌尖划过上唇,一道湿漉漉的红。

“走吧。”Hunt站起身,然后,毫无预警地在Nicholas后腰和屁股之间的位置拍了一下。警官受惊,差点条件反射地要掏出抢来,但此刻下班,裤腰后面空荡荡的,而Hunt拍完之后也没有继续袭警,头也不回地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啤酒的钱……”Nicholas问老板。

“记在Ethan账上。”

Nicholas想多问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已经熟到直呼其名了?但是街角那个穿皮衣的背影已经迅速远去,仿佛差一秒就会消失在小巷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还是赶紧往吧台面上拍了几张钞票,接着匆匆推门跟了出去。

Hunt走的是回天鹅旅馆的那条路,和Nicholas家在同一个方向,他倒是有了正当理由与他同行。夜间气温降了很多,加之湿气又重,Nicholas缩着脖子紧随其后,只套了一件皮衣的Hunt却丝毫不见异样,他走得很快,到最后Nicholas反而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了。

“英国可真够冷的啊。”Hunt边走边说,“你老家就这种地方?”

这种上世纪都已经不太用的开场话题让Nicholas很难接,好在Hunt又自说自话地继续了下去:“我住天鹅旅馆,好像是Luthor帮我订的……不过桑福德应该也只有这一家旅馆?”

“是的。”

“你刚来的时候也是住这儿吧?”

“是的。”

“现在呢?”

Hunt的语气完全是闲聊,可一句句接踵而来,内容倒像是盘问。Nicholas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实话:“现在租了房子住,又不可能一直住旅馆。”

“旅馆已经很棒了。”Hunt在街角转过一个弯来,那一瞬间Nicholas下意识地疾奔了两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Hunt像个幽灵,哪怕一个转角没有紧紧跟上,他就会在夜风和薄雾中就地消失。

“Luthor……应该是他吧,帮我定了一个很棒的房间,床很大。”Hunt边走边侧身向他比划了一下,Nicholas看见他的指关节冻得发红,手背上有好几道很深的伤疤。

“要不要上来坐坐?”

“……啊?”

警官把视线从Hunt手上的刀疤移回来,他愣愣地和对方对上了眼神。在惨白色路灯的映照下,Hunt的眼睛绽放出一种比夜雾还要寒冷的蓝色光芒,这种寒冷让Nicholas不由自主地一哆嗦,Hunt见状笑出了声,肩头耸动,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约好的,工作期间一切禁止。”

“Hunt先生,我不知道你在……”

“你叫我Hunt先生。”Hunt笑得更大声,Nicholas不由得隐约开始怀疑对面或许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精神病什么的,他退开一步,自信近身格斗吃不上什么亏,何况Hunt还比他矮一点。

桑福德的周六夜晚,原本路上来来往往也没什么人,这条路是近道,藏在深处,小巷里更只有两个被路灯拉长了的影子。Hunt笑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凑近过来,Nicholas抬臂格挡,没挡住,被他用手掌托起下颌骨,整张脸被迫扬了起来。

Nicholas就这么仰着脸踹了Hunt一脚,对方一闪,毕竟距离太近,也没躲开,但这狠狠一脚下去,Hunt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没有撤手,反而又笑了起来。那张很标致的让人想起食肉类猛兽的脸贴近Nicholas的脸颊,呼吸带出的白气轻轻拂过他的鼻尖。

正如上午匆匆一面结尾时那个似是而非的飞吻,要不是Nicholas脑子很清楚,他或许会以为Hunt要强吻自己了。

好在也确实没有,Hunt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距离很近,近到Nicholas可以看见他那蓝绿不定的眼睛在瞳孔周围有一圈淡淡的橙棕色,他不敢说自己从这对眼睛里读出来了什么情绪,硬要说,或许是自己的眼睛倒映在了对方的虹膜上,他似乎在Hunt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困惑。

托在自己下颌那双粗糙而冰冷的手稍微移动,手指沿着下颌骨说不上温柔地抠了两把,强烈的不适感令Nicholas想骂粗口,Hunt做了个很古怪的表情,在皱眉的同时绽开笑容,他松手退开一步,对Nicholas歪了歪头。

“明天见,亲爱的。”

就在Nicholas按摩平复自己颈部的这半秒钟里,Ethan Hunt如同幽灵般消失在了小巷灯光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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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愚人节玩笑。

Nicholas在四月的第一天睁开眼来,躺在床上心想。可是从3月的最后一天就开始这个玩笑,毫无疑问不合规矩,Hunt的口音有些奇怪,他应该并不是英国人,而或许在除了英国的别的地方,允许从3月31日就开始为第二天预热。

他在闹钟的第一声响上拍掉它,接着洗漱,整理床铺,换上运动服和跑鞋开始今天的晨跑。今天依旧是晴天,空气比昨天要干净,绿化坛里已经换上了含苞待放的金盏菊,Nicholas感受着寒冷的空气在肺里涤荡一圈,感觉自己的心情又变好了。

他绕着既定路线兜了两圈,接着穿街过市,来到了昨天执勤站过的地方。大半个桑福德还在梦乡中没有醒来来,那个路口却杵了个外乡人的侧影。Ethan Hunt穿了件看上去比皮衣暖和得多的帽衫,一圈柔软厚实的布料堆在领口,Nicholas想视而不见从他身边溜过去,Hunt却如影随形跟在了他身后。

上帝啊,Nicholas心想,救救你的天使吧。

“晨练?”Hunt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疯狂接近陌生人的举动有任何不妥,他跑在Nicholas身边,十分自然地开口问道,“是来这儿以后养成的习惯吗?”

Nicholas不想理他,他不喜欢在跑步的时候说话,容易岔气,但是Hunt那平稳到让人火大的呼吸声激起了某种无聊的竞争意识,Angel警官义正辞严地答道:“自从我干了这行,我每天都跑。”

“为了通过外勤考试,你还真努力。”

“是为了巩固健全的肉体和精神。”

Hunt哈哈大笑,Nicholas甚至想问他,你到底什么事一天到晚这么开心啊?但Hunt不再搭讪,只是配合他的步调继续又跑了四十五分钟,途中Nicholas数次想要改变节奏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但是快快慢慢几轮下来,他自己倒比Hunt看上去更累。最后两人在天鹅旅馆门口停下来,Nicholas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膝盖和小腿阵阵酸痛——这绝对不是什么晨跑后的最佳状态——而Hunt只是轻轻巧巧地在他身边转个身,问,今天就到这里吗?

靠你,不然怎么的,再去横穿个英吉利海峡吗?

Nicholas撑着膝盖翻白眼,他没说话,一低头 ,发现Hunt甚至穿的都不是跑步该穿的鞋。

“九点开工,去我那里吃个早饭吧。”

Nicholas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人怎么老这样自说自话啊?他调整呼吸,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像是累得要死的样子,但开口还是断断续续的。

“我……我要去,去冲个澡。”

Hunt头都没回,背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那去我那里洗吧。”

警官愣了一下,如果不是Hunt走得那么快,他或许可以追上去解释两句换洗衣物之类的问题,可一转眼Hunt都已经上楼梯了,他也只好精疲力尽地跟上去。Hunt的房间在三楼,离Nicholas以前住过的那间不远,开门进去空荡荡的,除却屋角一个崭新的军火箱和床上皱巴巴一团乱被子,几乎看不出这儿有人入住。

Hunt走到床边甩掉鞋子,整个人往床上一扑,把Nicholas吓了一跳。他全神戒备地站在门口,同时观察这个房间有几条路线可供他立刻离开。可Hunt只是趴在床上,伸手在床尾扒拉着什么东西,警官吞了口口水,去摸自己后腰,运动裤后腰当然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Nicholas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这家伙在那儿摸索的不是枪啊。

“穿什么?”Hunt的前胸压在一个枕头上,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什么?”

“我只有衬衫和运动装,衬衫会不会太冷了?”

言罢,依旧是歪在床上,只是整个人翻了个面,躺着往他这儿扔了一团东西。Nicholas大惊,以对付手雷的速度和力量把那团东西打在地上,但触到掌缘软绵绵的,那团东西无辜地落到地上,只是一套带兜帽的运动服。

“希望你不介意我这里没有你的内裤。”Hunt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把自己卷进了被子,只露出两只光脚在被窝外面,“你洗得快点,我们可以在九点之前吃一顿比较悠闲的早餐。”

其实上岗是九点半,不知道为什么Hunt一直说是九点。Nicholas捡起那件运动衫,L码,是他常穿的尺寸,他目测Hunt应该会穿XL,他们身高差得不多,可普通的L对Hunt来说或许太过紧绷。

“你为什么,有,呃——”

你为什么有合我尺码的衣服?

我为什么要在你这里洗澡?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吃早饭?

Nicholas在脑中筛选自己该问的问题,但把这些问题对一个裹在被窝里的人扔过去,他觉得自己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因此问了半截,停下不说了。Hunt裹着被子在那张大床上翻个身,闷声说: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一只光脚对着浴室的方向晃荡两下,说,快点去洗啊?

Nicholas迟疑片刻还是进了浴室,梳洗台前的玻璃水杯里放着一把一次性刮胡刀和一把牙刷,Hunt或许起床后已经冲过澡了,浴室里还带着潮气,一股连锁酒店沐浴用品的平庸香味没有散去。他脱掉汗湿的运动装开始抓紧时间冲澡,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Nicholas一直觉得洗到一半浴室帘子会被突然拉开钻进Danny的头来大叫愚人节快乐整到你了,而到时候他就可以对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总结一句“这到底算哪门子整法。”但这个澡很平静地洗完了,他换上的那套运动装尺码贴合,几乎和他本人的私服一模一样。

他刚套上裤子,Hunt就闪身进了浴室,Nicholas下意识地做了个弓腰提腿用手遮住自己前胸的动作,可只穿了条运动裤的Hunt只是走到淋浴间边开龙头试了下水温。

“你干嘛?”Nicholas维持着那个动作问道。

“洗澡啊?”Hunt瞥了他一眼。

他在Hunt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裤子前一秒闪身退出浴室,很快隔着一层门板听到哗哗的水声。在Hunt冲澡期间,Nicholas迅速检查了一下房内的物品,包括抽屉里和床底下,但是除了那个带密码锁的军火箱外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带着皱痕的枕头上传来冷冰冰的松木香味,Nicholas翻开枕头检查了几遍,枕头里外上下都是空的,那股气味或许来自睡在上面的人。

Hunt洗澡很快,湿漉漉地依旧只套着一条运动裤出来了,Nicholas拘谨地坐在床沿一个角落,看着他擦头发换衣服,半长不短的头发在刚干的时候柔软地垂下来盖住半边前额,但Hunt很快用发胶把它叉了上去。

Nicholas暗暗皱眉。

Hunt依旧穿着那件看上去很保暖的运动服(“反正我陪练也没有出汗”),锁上房门带Nicholas下楼吃早餐。临行两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他又用双手杈住了Nicholas的下颌,这次很快,迅速地在脖颈附近摸索一圈之后就松了手。

“抱歉,我总觉得你怪怪的。”Hunt边下楼梯边解释,尽管什么都没解释明白,楼梯间里飘散着一股令人联想到冬日清晨的松木味儿,“只是确认下,职责所在,别放心上。”

Nicholas摸着自己隐隐发麻的喉头暗想难道有什么魔鬼精灵之类的超自然存在是一被摸脖子就会露馅的吗?

他们点了早餐,确切说是Nicholas点了,而Hunt对服务生一笑说,我也一样。

看服务生的表情,她似乎更想给Hunt倒贴一点小费。

“谈谈工作?”Hunt在水煎蛋上桌的时候看他一眼。

“不谈工作。”Nicholas正色道。

“好的,那就不谈工作。”

他们闲聊了一些桑福德镇上最琐碎无聊的小事,作为当地警方,Nicholas义务性地向前来“度假”的Hunt介绍了一些当地的风景名胜,Hunt倒像是兴趣盎然,答曰哪天有空了你带我去看看。期间服务生几次到桌边来问要不要添咖啡,最后一次手都快扒拉到人胳膊上了,Hunt微微侧身躲开,托腮看着Nicholas问,要不要呢?

那对眼睛在晨光中没那么冷了,倒是有点绿松石般温暖质朴的味道,可那笑眼总让Nicholas毛骨悚然,仿佛爱丽丝见到柴郡猫浮空的一排牙。他清清嗓子,很严肃地回绝:“不要了,谢谢。”

服务生看看他又看看Hunt,露出一脸令人介意的恍然大悟,走了。

时间尚早,他们吃得很慢,只是Hunt吃到一半住了口,Nicholas从刀叉间抬眼瞥他一下,Hunt移开目光说,啊,英国菜真好吃。

相遇以来一切云山雾笼捉摸不透,唯有这句是板上钉钉的虚伪。

Nicholas不多说什么,继续吃他的血肠,Hunt打了个哈欠在桌面上趴了下来,胳膊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那只眼睛半闭着,睫毛很长,垂落在欧泊石般的眼睛上,好像一只奇形怪状的蝴蝶。

“你没休息好。”Nicholas确认道。

“累啊——”

Hunt维持这个趴着的姿势,只是肩颈向后伸展,算是伸了个懒腰,完了对Nicholas眨眨眼,嘴唇稍稍歪向一边。如果他是Nicholas熟识的某个人,他会说Hunt此刻表达的或许是某种委屈,而尽管他显然比Nicholas大上几岁,如果他们熟识——警官在自己内心反复给这句划重点——他或许会伸手去揉揉Hunt的头发。

“你工作很辛苦,”Nicholas再次确认,用的是陈述句。

“嘿,外勤,你懂的。”Hunt这次把整张脸埋进臂弯,他的腿在餐桌下伸直了,脚尖在Nicholas小腿上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又一下。警官听到一个长长的哈欠,同时晃荡一下小腿把Hunt的小腿甩开,那哈欠中于是带上了一丝哼笑,Hunt把腿收了回去。

“嗯,确实,我懂。”Nicholas吃完了盘中的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他无意追问Hunt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度假的,答案显而易见,他没再理会,趁着还没被什么事拖住,匆匆离开只有他们两个顾客的餐厅,走出三步,Hunt在他身后说了句“早餐记在我账上。”

Nicholas停了半步,最后还是掏出两张纸币拍在了服务生的点单本上,还好Hunt没有追来,他懒洋洋地补充一句:“工作顺利,亲爱的。”

他或许是法国人,Nicholas心想,他回了句工作顺利,穿着Hunt给他的运动服上班去了。

.

愚人节当天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比起去年Danny失手烧掉一座电话亭要好太多了。那辆红色宝马再度出动,Nicholas也被迫得知Hunt的行踪,他开车去了城郊的城堡,那座城堡在十年前的桑福德血腥事件后几经易主,目前正在一个俄国人名下,Angel警官由于天鹅走失事件见过几次屋主,但是语言不通,也没说上什么有用的话。

刚刚经历过通宵电影狂欢的Danny花了一整天时间模仿Jason Bourne,例如穿上一件旧风衣几步之内就消失在人群之中,可惜效果甚微,走出三百米还能看见一坨庞大的灰绿色在街对面摇摇晃晃。Danny在对讲机里呼他:“Angel警官,看得见吗?”

“呃……看不见。”

“YES!”

这是愚人节,当然也该宽容一些善意的谎言。

到得晚间八点,他几乎都要忘了Ethan Hunt其人,只是办公室里突然一片红光闪烁警铃大作,他跳起来一掏后腰,谢天谢地,这次有枪。应急线路被接进来公放,信息很简单:

城郊的那座城堡被炸了。

Angel警官一愣,他来自伦敦,但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些年,久而久之思路也有些被圈了起来。那座城堡在他的概念里,总觉得是永远会屹立到自己老死的,它不可能出事,正如克里姆林宫之类的建筑也不可能出事。然而冲出警局,隐约能看到那个方向的夜色里火光冲天,桑福德镇的居民们踏着拖鞋抱着猫三三两两地聚在街上看热闹,警车灯照得人群脸上一片红一片蓝。他环顾四周,只见一辆全黑的小面包车很狂野地开出超市车库,直朝城堡的方向冲去,或许是车主有认识的人居住在那附近,Nicholas没理会,迅速用对讲机安排了几波人各司其职,接着自己也开着警车带着Danny往城堡去了。

现场比他们想象得更糟,一片火海舔舐着残垣断壁,城堡大门的铁栏杆上挂了个死人。Danny倒吸一口冷气,Nicholas掏出枪,让他在车里握好对讲机随时待命。

他忍受着高温沿城堡的外墙(此刻也炸得几乎没有了)慢慢前进,转过一道冬青树篱,看见地上横着一块看上去应该曾经是汽车前盖的东西,已经烧黑了,只有边缘还看得出这块板子原本应该是那种很扎眼的红色,破破烂烂的还连着半拉BMW车标。

“Shit.”Angel警官出声咒骂。

警笛声在身后响起,应该是之前部署的几辆车比他晚一步到达了现场,这么一来至少Danny应该安全了,再说人数多一些,也好过他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查看现场,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

一声爆炸的巨响伴随着玻璃的炸裂声,他头顶的城堡窗户似乎遭到了二次破坏,Nicholas立刻后退,大块窗玻璃随着爆炸落到地面砸得粉碎,紧接着一大块黑影也从三楼坠落下来,那个人影在快要砸到地面时被紧急勒住,但这安全措施显然很简陋,Nicholas看到对方被勒得一个踉跄,嘴里很大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Hunt?”Nicholas抬枪问道。

还能是谁,那对欧泊石眸子在火场中亮起两蓬摄人的光亮,Hunt利落地解开腰间的安全绳索,以一种会令人联想到重型卡车的速度和力量向他跑来。

“别动!不然我开枪了!”

“傻瓜。”Hunt在这档还对他笑了一下,“都已经解决了,快把车开过来。”

Nicholas想说你他妈才是傻瓜,穿着潜水服一样的玩意在恐怖袭击(暂定)现场干什么呢?他不敢说自己持枪的手算得上太稳,但应该怎么也不至于被一个和自己体格相差不太多的男人一把就夺走了。Hunt躲过他的枪往自己腰后一别,接着一把揽过他的腰把他半提了起来开始狂奔。

“你瘦了。”Nicholas听到Hunt在后脑勺的地方说,“但是重了。你健身了Benji?”

“我一直在健!谁是Benji!”

“别废话,快把车开过来,我不想碰上警察。”

“到底谁在废话呢!”

Hunt这么半拎半拽着他跑出一百多米,一阵引擎轰鸣声迎面而来,谢天谢地,Hunt停了下来,Nicholas维持自己仅存的尊严把自己从一件货物的状态调整为一个站着——只不过被搂着腰——的人。

那辆比夜色更黑的小面包车狂野地停在他们面前,大光灯糊了他俩一脸,同样狂野的开门声后传来一串焦急的吼叫:“Ethan?!为什么把城堡炸了!唉算了别管了!先上车!等等,这是谁?!”

Nicholas绝望地估计着在这一连串恶性犯罪事件之后自己到底有多少文书工作要做,用手掌遮挡着车前灯光线的Hunt十分缓慢地放开了圈在他腰际的手。警官还没有缓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把掐住,他快要窒息了,可Hunt并没有想要掐死他,只是很用力地摩擦着他下颌到颈部的皮肤。

他松手后Nicholas和他对上了眼,Hunt看上去很懵,很困惑,而Nicholas心想我他妈应该比你困惑得多。

“你是谁?”Hunt问道。

Nicholas火从心头起,心想我他妈才应该问你是谁。

“Nicholas Angel,桑福德镇镇警,我记得我早就说过了。”

“他没有戴面具,”Hunt又朝面包车的方向说道,“怎么回事,我糊涂了。Benji?”

“你回去再糊涂吧!求求你快上车!警察来了!”

Nicholas始终没有看清开车的人是谁,那灯光太晃眼了,只能通过声音判断Hunt上了车又拉上了车门,砰的一声,接着漆黑的小面包绝尘而去。开过Nicholas身边的瞬间,他看到副驾座上的Hunt往驾驶座侧身。

要不是他此刻脑子勉强还算正常,他或许还以为Hunt吻了驾驶座上的人呢。

.

四月的第二天,桑福德镇天气晴朗,偶有微风,日间最高温度升高了不少,或许是由于城堡的余烬尚在明明灭灭,把这个半小时就能兜完一圈的小地方烘热了。

那个挂在城堡铁门上的死人很快被身穿黑衣又证件齐全的一群人运走(“哇,一定是邪恶势力CIA!!”Danny在Nicholas与对方交接时通过对讲机小声说道,很小声,不过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登记在册的人员伤亡。城堡付之一炬,他们试图联络屋主,但没有联系上。他们也在城堡现场也搜集到了炸得七零八落的红色宝马,Danny手摸车标,垂下泪来,伸手拭泪,又摸得满脸是灰。

“我甚至没机会亲眼见到车的主人。”Danny说。

我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了,Nicholas心想。

平和的日子过得很快,小镇的琐事无非是哪家结婚哪家生小孩,哪家超市才来干了半个月的新人又匆匆辞职走人不见了,警局办公无纸化到底也还是没实现。这样过了快一月,到那烧焦的城堡已经成为了当地小孩的探险乐园,一辆集装箱卡车才驶进小镇,Danny这次没用对讲机呼叫Nicholas看车,他们人在一块儿,大可以手拉着手去看。

驾驶员在层层叠叠的围观人群中一眼把他择了出来,请他签收包裹,Nicholas拿着电子签名版,抬头问:“什么包裹?”

足足比他高出近一米的黑人卡车司机对着集装箱一挥手:“喏。”

这一来又是一场严阵以待,等防爆工作全都做好,Nicholas才去打开了集装箱,里面黑洞洞的,有什么东西停在最深处,Nicholas用手电去照,反射过来的一片镭射红刺得他眼睛疼。

一辆红色的宝马M5停在集装箱里,车前盖上一张便签条,纸片角落印着天鹅旅馆的Logo。把便签反过来,纸张背面有股酸浆果混合着松木香的味道。

是个唇印。



天使敬启:

很抱歉添了这么多麻烦,记在我账上。

工作顺利,亲爱的。

P.S 表弟向你问好。

                                                   E·H

 

 

桑福德镇今日风和日丽,这样的好天气持续了足足一周,方当此刻,才响起了四月的第一声闷雷。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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